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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:不是行走在末路

第四章:不是行走在末路

12:50,一个安静日子里的安静时间点。这个时候人们都在干嘛?睡觉的,工作的,约会的,吃饭的……一个和其它时间点相比没有什么不同的时间,一个也许没有多大意义的时间,但是,对我,这是个“沉痛万分”的时间,因为,我的大学好友——阮竹耒躺在医院上“奄奄一息”。

“顾随,旁边的……病号……还没走吧?”他的语气已十分虚弱了。

旁边房间的病号是一个女病号,女病号。

“没走,没走。”

“我的挚友,这信就摆脱了。”他把手里捏着的那张皱巴巴的信,交给了我。

“放心吧,我一定会成功送到的。你安心上路吧,兄弟。”我饱含热泪地说。

“真的……谢谢。”在医院,这个本应不是战士结束的地方,我的好友——阮竹耒,最后还是遗憾地——呼呼睡着了。

真佩服那家伙,居然因为和一个女病号“拍拖”地不错,就赖在医院了。而信,是申请延长病假的。

“唉~”我一离开病房,长叹一口气。

又上去一层。这才是我此次来医院真正的目的地。

走廊上几个护士穿梭而过,这种流动的白色在两面雪白的墙夹击下也没多大明显。偶尔还有几个病人,无声从你旁边走过,如果愿意仔细观察,你会发现他们表情都不是太好的,那叫不上绝望,可能和麻木更为相近。哦不,除了她——

“啊,大哥哥,你来了呀。”

林小雪,就是上次用足球打破我家窗户的孩子。听她姐讲,昨天晚上她家暖气坏了,结果第二天就给冻着了。发烧直接39度,发热太过严重,医生让她住了一晚的院,而过些时间就可以出院了,可是我却因为某个人对我妹妹的利用而要来陪一个孩子。

(林小雨)——我高中下午有课,所以你去陪我妹妹。

(我)——哈?为什么?我凭什么去?

(林小雨)——顾心姐,你去叫你哥去嘛。我能想到的游手好闲、下午没事、又算是熟人的只有他了。

(小心)——也的确……好吧,老哥你就去一下吧!

(我)——可是……

(小心)——我的请求也不行吗?

(我)——我要去,一定去。

“哦,我来了。”我把水果放在了床头柜上。旁边有一张凳子,我就坐上了。

“身体好了吧?”

“嗯。”她点了点头,不过面色仍是有点苍白。

“哦,对了,你姐托我把这个给你。”我从怀兜里掏出一个塑料小人。

“啊,就是这个,莉莉丝。”她高兴地捧在手心。

“还有,你姐姐和小心姐姐到傍晚都会过来接你。”

“嗯,我早就知道了,电话里都有说的嘛。”

“欸,那就好,就好。”

一阵尴尬的沉默,意思传达尽了,“话不投机半句多”。

“大哥哥……”她的眼睛又是那种放光的状态。

“嗯……”

“姐姐常说你对小心姐姐有很奇怪的想法,呐,你告诉我,是什么样的想法。”

“刚才……你说什么?”

“你对小心姐姐有什么想法?”

“就是莉莉丝她哥哥沙麦尔对莉莉丝的想法。”动画《在与魔物争斗中越来越远的魔法少女》,女主角的哥哥沙麦尔只是一个普通人,但是却也以自己的方式拼命保护莉莉丝。我极速想出一个好的借口,面红耳刺,生怕别人知道我的秘密。

“好厉害。”

“厉害……吗?”

“嗯,就像我姐姐一样。”

“说什么呢?嘛,不过,也许是这样吧。”

小心从林小雨家人那里得知,在林小雪病倒的那夜,她姐抱着她直奔下楼,专车接送,又抱着她直奔到医院。

“大哥哥,你……喜欢我姐姐吗?”

“哈?”

“你和我姐姐结婚是很好的,因为你们一样啊!”

“那我是不是要提早叫你小姨子?”

“小姨子是什么?”

小姨子就是在家庭伦理剧中,那种喜欢在姐姐和姐夫当中横插一脚,当面NTR的奇异身份。我当然不会这样说了,而是问:

“不是什么。我先问你,你知道铁树吗?”

“哦,我知道,是医院大门口的那两棵树,很矮的。”

“嗯,听好了,这树在这种气候冷的地方很难开花的,俗话说的好‘铁树开花,百年难遇’,要让我有恋人什么的,就好比这铁树开花一样难。”

“很难吗?为什么?”

“为什么?为什么吗?因为结婚之前先要有爱。”

她呆呆地望着我,好像根本听不懂的样子。也难怪,“爱”科学解释不了,很抽象的一个概念。

于是我摸了摸她的头说:“爱可是很无敌的哟。”

“这话我从爸妈的房间那里听过。”

“是吗?”

“嗯。一天晚上我出来嘘嘘的时候,从爸妈那里听到‘老公,再来一个孩子吧。’‘都有两个了,再加一个就多了。’‘没关系,我们的爱是无敌的。现在就开始进行爱的活动吧。’……

“喂喂喂,停下!”这孩子像个复读机一样,把自己家庭的猛料都抖擞出来了,吓得我赶紧阻止。我继续说:“这事不要和别人说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等你长大就明白了。”

她歪着头,一副疑惑的脸。

“那,大哥哥,‘爱是无底’是怎样的?”

“不是无底,是无敌。你看沙麦尔,在莉莉丝陷入危机时,他不总是能帮助莉莉丝觉醒新的能力吗?你知道沙麦尔为什么能觉醒莉莉丝的能力?”

“是因为沙麦尔的爱吗?”

“没错,就是爱,这就是爱。”

“我明白了,大哥哥不能和姐姐结婚就是因为没有爱。但你和小心姐姐有爱,你们是不是可以结婚了。”

“应该是这样的……吧。”okokok,我承认行了吧,我稍微也有一些sister complex。

“那我姐姐也要和我结婚吗?”

“欸?这……不行的吧。”

“那你为什么可以和小心姐姐结婚?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如果姐姐不和我结婚,大哥哥按理也不可能和小心姐姐结婚的。而且如果不能结婚的话,不是说明没有爱吗?”

什么?我直接跪了下来,万万没想到,我竟然被一个七岁孩子给打败了。

我镇定精神,以十分认真的口吻对她说:“对不起,刚才我是骗你的。你和你姐姐有爱,所以可以结婚,我和小心有爱,所以可以结婚,只要有爱,就可以结婚。”啊,我大义凛然地得出了一个千古真理——只要有爱,就可以结婚,不管是不是同性,不管是不是兄弟姐妹,因为啊,爱是无敌的。

“大哥哥,外面又在下雪了。”

是啊,又在下雪了。我走向窗户,医院前的广场上有几个大人陪着孩子在雪的帷幕里玩闹。还有一对像是恋人的,男方搀扶着病殃殃的女方,在这鹅毛般的雪里静静散着步。我呼着气,扑湿玻璃,揩拭了一下。这下子,雪景更加清晰了。能望见行人的表情,有微笑的,有畅怀大笑的,也有些略带忧郁,一些人还是低着头的,散发出绝望感。不过都在正在下的雪里,一切的喜怒哀乐都成了一种抓不住的徒劳。

一个红衣女急冲冲地向这边跑来。这么着急,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吧?

结果这红衣女……

出现在我的面前。

林小雨,可能是会战胜我的存在。她还是那一头女不良的金发,不过由于红大衣穿得很正式,使她由原本痞里痞气的形象转变成那种女王大姐大风范。她的上吊眼又是那种不怒自威的感觉,这和她妹妹可爱大眼睛根本是两种不同的概念。

“啊,姐姐,你终于来了。”

“是啊,小雪,我们可以回家了。”林小雨抱着她妹妹,一副甜腻的表情。

“喂,你逃课了吧。”我问。

“什么逃课呀?我可是写了请教条的。”

“哦?”女不良认真写请教条啊,真稀奇。

“喂,一副瞧不起人的眼神是闹哪样?信不信我给你一拳。”

果然很有不良的气质。

“既然你到了,我就可以走吧。”

我刚踏出一步,

“等一下。”

“嗯?”

“我一来,你就走,是把我当瘟神避开吗?”

“哈?你也太敏感了吧。”

“我不管,反正你不能走。”

“这也太强势了吧?”

“大哥哥,不喜欢和我们待在一起吗?”这小家伙,楚楚可怜的眼神,使我倏忽回忆起小心小时候的样子。

“也不是不喜欢,只是……也没多大理由待在这里。”

“接下来我要办小雪的出院手续,我们三人一起回家吧。”

“那……好吧。”

手续办好后,我们三人一起回家。

不过,队形有些尴尬。小雪在中间,而我与林小雨各在一边,牵着小雪的手。这就有点像……老夫老妻带着女儿出来散步。

路边有个小店,卖些热食的。最有趣的画面是,从蒸笼上腾腾扑出热气,那些雪白的馒头、包子都好像正视图用它特有的圆滚滚吸引路人的注意。雪的冬天,香气弥漫,总有些人被诱惑去买热食。

“小雪,要吃包子吗?”

“吃!我要豆沙包。”

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

林小雨望了我一眼,随后笑了笑,跑去买豆沙包。

等她来,手里竟然是一大袋的包子。她妹妹高兴地拿了一个。

豆沙包吗?以前我们一起回家,常和小心在路边买几个吃的。到现在,还是有点怀念。

“喂,你也来几个吧。”

“我?”

“总不能我们在吃,你在干瞪眼吧。快拿几个吧。”

“我……那个……谢、谢谢。”我为什么突然紧张了起来?

我拿了一个。随后三人走着吃了。下的雪并不是很大,没几个人戴伞。一对夫妻走了过来。

“真是的,雪天干嘛要出来散步?”

“结婚以前明明都是你常常叫我出来散步的,说这个浪漫那个浪漫的。怎么,现在七年之痒了?”
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,你看我们都结婚七年了,太甜蜜也不太好吧。”

“甜蜜怎么不好了?你看这两小夫妻,都带孩子一起出来。人家是多甜蜜多浪漫!弄得我都想有个孩子了。”

“欸?真要孩子吗?”

……

我们羞红着脸,一起提着小雪迅速走开。

“姐姐和大哥哥结婚了吗?”

“哈?说、说什么呢?”

“姐姐喜欢大哥哥吗?如果你和大哥哥有爱的话,就会结婚,小雪会祝福姐姐的。”

“不、不,吃包子,快,吃包子。”林小雨把包子一个一个向她妹妹手里或嘴里塞。

虽说童言无忌,但是还是太让我们尴尬了。

我一言不发地陪着二人走。

前面是拐角,到这,我与这姐妹二人该分道扬镳了。

“我走这边,该再见了。”

“啊,再、再见。”

“大哥哥再见,祝你和姐姐能结婚。”

“小雪不要说了。还有呀,别以为我们被路人误以为那种关系就高兴了,我可没那想法。你、你不要误会了。”

“啊,是是。”

林小雨抱着小雪急匆匆地走开了,望着她二人的背影,我心中莫名有些不舒畅。

我这边是一条小巷道。雪在墙上高高堆着。几只不怕冷的乌鸦,站在天线上,偶尔拍拍翅膀散落粘附在身上的雪。前方的光景似乎慢慢迷离起来,也许是由于只有我一个人而寂寞的缘故吧。雪就似乎停在了空中,由近及远,路被遮挡得慢慢模糊。

再走,是我的家吗?但是如果这不是凭借着记忆的路而走,那么,再走就能到家吗?是路给了我家,还是家本身就可以不用路来证明自己的存在?

但是我知道,如果家没了,我走的就是末路而已。我怀着对一个世上最特别的人的思念,坚信着:不是路决定着家,而是家决定着路。

慢慢地,我看见了我的家。

“回家吧。”我嘟囔了起来。

然后,把某个人的信给忘得一干二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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